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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每只流氓兔在春天都有家可归

#满元春色

 

 

 

一些转瞬即逝的时刻里,有时我也会想要爱他。

那时候我还不怎么认识他,看到他从我不远的地方晃来晃去,露出我记忆中第一个笑容,眼睛弯成一条线,有点像露出牙齿的流氓兔,我就想起来幼儿园的时候奶奶送我的第一把雨伞,也是流氓兔,我用到初中二年级,因为某一次数学考得太差,我爸拿过伞就来抽我,它不幸身亡,我侥幸存活。

后来我听说他挺爱学习的,有次我从寝室去练习室的路上看到他迎面走来,戴着个方框眼镜,有点呆,嘴里小声念念着什么,他戴眼镜和不戴眼镜也是两个人。他流露出的每一面都让人觉得好新鲜。他视线扫过我,好轻,但还是让我产生了该打个招呼才对的念头,毕竟楼道里就我们两个。

他被我叫住,停下了喃喃自语,又弯起了眼,笑起来弧度浅一点,毕竟我们还没说过话。

我假装自来熟地问,你刚从练习室回来啊?其实我根本不是自来熟的人。他点头,说是啊,很腼腆,没再多说什么。我问,你在背歌词?他又笑了,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说不是,在背英语单词。

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背英语单词。我们的相识好荒诞。

他放慢脚步,我也放慢脚步,似乎都想让这次的擦肩而过慢一点到来。但是谁也没有再说话了,也怪我嘴笨,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这么走过去了,可能显得有点冷漠。

他其实不难亲近,只是好像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别人也不好意思去擅自打扰。后来我去他的寝室,看到他的自画像还平铺放在桌子上,已经过去很久了,但那幅画还是崭新又平整,像珍藏的满分答卷。那时我们终于不算那么生分,我问画的那个口袋是什么,他说是哆啦B梦的十维空间,我没忍住笑了,他呆了一下,也在一边儿开始跟着我笑。笑了一阵停下来,有点认真地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我被他的认真感染了,竟然也很认真地摇了摇头,说:很可爱。可能是因为把可爱说得太过认真,他一下子有点无措,又呆了半晌,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像是害羞的流氓兔。

其实时间久远,我也记不清流氓兔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每次看到他的笑,还是会想起童年的雨伞、蹚水的雨天,潮湿而又清新的味道卷到鼻子里,好像心中埋下稚嫩的草种,在某个瞬间就会破土而生,挠得人心很痒。

我忍不住说,你笑起来有点像流氓兔,有人跟你说过吗?

他慢吞吞的,好像总是慢半拍,我其实也有点,所以我俩的频率还算相符。他露出一个有点疑惑的表情,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流氓兔,我本来想画给他看看,但考虑了一下我的画技,还是作罢。我只好说,等什么时候拿到手机,我给你看看。

虽然单听流氓兔这个名字不像什么好词,但他愣了一下,还是说了好,说完想笑,又很快收住,好像忍不住自我端详一下是否真的和这个未知的新鲜名词相似。我没忍住,拍了他头一下,然后说我走啦。我是来他们寝室借东西的,和胡文煊说好了,但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他挥手,小声说了句拜拜。

 

我们两个慢半拍的人,花了很久才算真的认识,厂里一百个人,太多了,我有点记不过来。他是个挺安静的人,好像不喜欢成为人群中心,只有和熟悉的人话才多一些,喜欢小声地在一边碎碎念。大家聊天的时候他也总是在一边悄悄地笑,不争不抢,不笑的时候又看起来有点过分严肃,胡春杨笑与不笑真是两个人。他们说我也是这样,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其实大部分时候我都不记得自己下意识流露出的是怎样的表情。

见到胡春杨之后的我,开始频繁梦到童年的雨天。

我很怕冷,其实不太喜欢下雨,总觉得有些阴潮,但梦里的雨却是有温度的,好像是春天的雨,每一滴雨水中都住了一个生机勃勃的生命。各自练习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廊坊真的下了雨,王喆叫我陪他一起去便利店,我才突然想起,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流氓兔同学。

那个时候春天真的快来了。快了吗?其实我也不知道,细数一下已经从这儿呆了很久,每天都在昏天黑地的练习,甚至没有时间去考虑季节的更迭。

但一旦开始想起这件事,就难免放在心上总要在意,我开始留意胡春杨的踪迹,我们在某些地方匆匆遇见再匆匆分别,高强度的练习使他也有些疲惫,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困倦得像在飘,沉默而遥远,像是住在真空里的人。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我们两个又累又困的人和彼此的队友一起昏昏沉沉地打个招呼再擦肩而过,前面的人停下来说笑了两句,他没注意,撞到那人的后背上趔趄了一下,好像撞清醒了。我伸手扶住他。

他懵着回过头来看我,半天才想起来反应,刚准备弯一弯眼睛道谢,一个哈欠率先一步出现,他仰起头,嘴巴张得好圆,我耐心地等着。待他打完那个哈欠,簇拥着人也准备各自前进了,我的手指还陷在他柔软的羽绒服里,他揉了揉眼睛,回头说谢谢。看起来有点距离感的眼睛突然亮了,像是什么黑莹莹的玻璃弹珠,我只好说,你多睡点觉。然后我们各自被人流推远了。

 

那天晚上路过他们的练习室,探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只有把杆下缩着黑漆漆的一小团,我无端觉得应该是他。于是我走进来,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去蹲下了。他蜷着,一只手搭在脸上,只有凌乱的刘海下露出一点额头,他的脸好小,我比划了一下,伸开手掌就能遮住。我奶奶家曾养过一只猫,也喜欢捂着脸睡觉。

他察觉到有人的气息,没挪开手,含糊着说:翰哥,帮我买点饭吧,我再睡一会儿,你等会儿来叫我。他实在太困了,声音也听着软绵绵的,像个毫无防备心的小孩儿。他的确像个小孩儿,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才可以安心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不怕被打扰。

我没说我是谁,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再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练习室里被新的人占据,我问胡春杨呢?他们说在寝室,困得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从这随便扒了个窝就睡了,被汶翰拉回去补觉了。

我没再去他们寝室找他,在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刚从便利店回来的胡文煊,我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说,帮胡春杨带的饭。他没想到似的,吃惊了一下,然后拍拍我说谢啦,然后接下了,又抱怨了句:他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还又替他买了份。算了,正好大家这几天消耗体力也大,多吃一点也没关系。然后又问我,你要不要来我们寝室一起吃?

这是我第二次进胡春杨的寝室。

那幅画了哆啦B梦口袋的画还是被妥善地安放在上次来的位置,保存良好,他们宿舍的人都挺爱干净的,收拾的很整洁。胡春杨裹着被子在床上睡觉,侧脸翻向床外,只有眉眼露出来。

李汶翰也在,他看到我来,站起来表示欢迎。胡春杨听见他喊我的名字,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了,眼皮甚至还有点抬不开,眼睛眯着,头发炸得乱糟糟的,他看到我,啊了一声,又看到我手里提着的饭,猛然醒悟过来,睁大眼睛又啊了一声。

我有样学样,也很蠢地啊了一声,李汶翰和胡文煊也毫无灵魂地啊了一声。大家都变得好蠢,只有他是真的傻的有点儿可爱。

胡文煊说:你怎么让邓超元给你带饭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多买了一份。

他坐在被子里,有点无措地说:……我还以为是汶翰哥,不好意思啊,我困迷糊了。后半句是说给我的。

我说没事,他又说,你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胡文煊有点好笑地说:那你以为我叫人家来干嘛的?送外卖吗?

他有点语塞,半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起来一些有的没的,我看到桌上一张皱巴巴的纸上,有一只有点丑的简笔画兔子,胡春杨看我的视线落在上面,解释道:啊,那个是,我问文煊什么是流氓兔,文煊就给我画了一个。

我觉得有点好笑,但只是点了点头。

李汶翰问:到底谁说你像流氓兔啊?别说,笑起来还真有点儿,以前我都没发现。

他抬起眼看我,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

我说,是我。

大家都很惊讶,好像觉得我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然后我伸手指了指简笔画,忍不住笑了:你比这好看多了。

胡文煊在一边儿笑:我画技不行,哈哈哈,将就将就吧!

我画画更差,没资格说人家。胡春杨在一边一边吃一边笑,腮帮子鼓起来,圆圆的,使那张巴掌脸显得圆润了许多。他本来就瘦,在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下又掉了不少肉,脸看起来小得可怜。

多出来的那份饭最终由我们四个人一起解决掉了,四个大男人,吃这些正好。胡春杨吃的狼吞虎咽的,看起来不仅累坏了,而且饿坏了,他第一个放下筷子,然后郑重其事地跟我说:谢谢你啊,超元。

我说不用谢。

我们两个都不是擅长交际的类型,总能把一段对话结束得轻轻松松,饭后他说有点撑,想出去走走消化食儿,随便倒个垃圾。我说,我陪你吧。

胡文煊和李汶翰各有各自的事,于是出来遛弯儿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路上遇到了几个从训练楼回寝室的朋友,大家打完招呼各自分开,我和胡春杨两个人绕着楼转了两圈,都有些沉默寡言,旁人看来似乎还有点低气压。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那天跟他说的话:你该多睡点觉。

他看起来还是少年的轮廓,似乎还未停止生长,让人想起青春期总是觉得睡不够的年岁。他笑了,是那种一如既往的笑容,我怕耽误进度,他说,我学东西不是很快,可能是有点笨吧。

其实我也是,我本来就因为太高四肢有点不协调,偶尔也会很吃力。想起来什么,我又问,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你为什么要背英语单词啊?

他又摸了摸后脑勺,和我第一次跟他搭话的时候一样。他说,嗯,其实就是换换脑子减压嘛,老是背歌词脑子也会累。

还会有人背英语单词减压,好稀奇。我说,我英语学的可差了,是我学得最差的一科,就是不愿意背单词。胡春杨说他也是,他比较喜欢数学,英语也学得不太好。我想起中学18分的数学考卷,和被我爸抽断的那把雨伞,没好意思再提这事儿。

胡春杨没戴眼镜,要仔细看什么的话要皱起眉,眯着眼才能看清一些,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飘忽。那时我还不能确定这飘忽到底是因什么而起。又绕回楼门口,他上了台阶,见我没跟上,回头来看我,微微俯视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突然凑近仔细地看了看,完全突破了安全距离,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有点无措,但也没后退,他看了半晌,若有所思地碎碎念了些什么。我也没问,直到到各自寝室门口分别时他才说:你也应该多睡点觉。我这才知道他在看我的黑眼圈,好不解风情,有点白痴,但白痴得还有些可爱。

他的迟钝使我并不那么担心被看穿。

 

盼了很久的春天都没有来,我们也都知道,春天到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场短途旅行快要结束了。

胡春杨今年的生日在大年初一,很喜庆,导师给大家准备了饺子还有很多好吃的,大家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共度新年,春晚看到大半,离《难忘今宵》过去两个节目的时候,突然有人把电拔了。场面一时间开始有些小小的骚动,突然黑暗中亮起了蜡烛,李汶翰和胡文煊端着个蛋糕进来了,大家了然,开始一起唱生日歌,让他许个愿。

胡春杨被簇拥在人堆里,昏暗的烛火照亮他的笑容,染上暖色的温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套上了个生日帽,看起来很有寿星的样子,他笑得很开心,瞳仁都消失不见了,被藏在两条线后。他很感激地说谢谢大家,然后双手合十,不知道默念了什么,睁开眼把蜡烛吹灭了。

房间很快又亮起来。

我站在人堆里遥遥看着他,却不知他是如何准确地把重获光明前最后一个眼神落在我身上,还带着烛火的温度,和他平日被雾气缭绕得有些朦胧不清的眼神不同,意外地有些烫人。

他是在看我。

第二天见到他的时候,我把一幅画塞到他手里,笑着说:给你的礼物。他有点惊讶地展开了那个纸团,看到一只模样四不像的兔子,笑得腰都弯了。他说:邓超元,不会画画就不要勉强了,但是心意我领了。

我本来想出厂之后真的买一只流氓兔送给他,可是在我的记忆里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它的身影了。它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还是仅仅在我的记忆里、我的梦里鲜活着。

 

后来我们偶尔也会一起去便利店偷偷买夜宵,我怕冷,一年有四个月都在穿羽绒服,胡春杨比我好许多,从他的着装变化上我开始意识到气温的回暖。春天就要来了,有一天他突然说,离决赛也不远了。

我问,你有信心吗?

他垂下眼去,想了一下,还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出道,他说。

我想,胡春杨的小世界里一定有一套独属于他的法则,像是哆啦B梦的口袋,藏着许多旁人不知、古灵精怪的想法,还有坚持。

我笑了,说,那我们一起加油。

他突然问,那把雨伞,最后被你扔了吗?

他说的是那把流氓兔。后来我把这个故事说给了他听,解释了一下我与流氓兔的渊源,并且还是如实交代了中学数学考18分的惨痛黑历史。他当时听完没有嘲笑,也没有说我笨,想了半天才说:你居然可以把一把雨伞用那么久。

其实中学之后,再遇到一点小雨,男生就不会打伞了,而我也因为那把伞的样式太过卡通而冷落它许久,只是不知道为何,还一直放在书包里随身带着,以备急需。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把伞的归宿,说,应该没有吧,好像被扔进地下室了,我爸说要留着让我长个教训。

胡春杨扑哧笑了,他说那你现在成天看着我,岂不是老得想起那段时光。

我没告诉他我看着他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就任他当我默认了。他一路还在小声叨叨,说我爸真下得去手,雨伞抽人应该挺疼的吧,都抽断了这得使了多大力气……我有点受不了了,甚至想把他嘴捂住,谁知他自己率先停了,不光是嘴里的碎碎念,还有脚步。

他顿住,问我:邓超元,你有没有发现?

我问,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接住天上落下的雨点,突然笑了起来:下雨了。

我们两个迟钝的傻子,这时才注意到,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帽子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水渍。离宿舍楼还有好一段距离,正在我们说话的间隙,雨势毫无预兆地加大了,这回雨点落在帽子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谁也不能忽视了。身后有拍照的姑娘大喊我们的名字,让我们快点回去,胡春杨还傻站在原地,等我的反应,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样是否恰当,身体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下踩过地上的水洼,朝楼的方向大步奔去。

胡春杨的手被我拉着,一边跑还有点没搞清状况,眼见雨势越来越大,就快要淹没住他小声的话。我问,你说什么?被打湿的帽子下露出他半边侧脸,他做了半天心理斗争才鼓起勇气似的,非常大声地冲我喊:邓超元,这是第一场春雨吗?

我带着他直线前进,顾不了那么多,抄了最近的一条道,运动鞋底蹭过一些柔软的、刚冒出来的新鲜的嫩草,独属于雨天的潮湿而又清新的味道卷到鼻子里,稚嫩的草种原来已经破土而生。

我们冲到楼檐之下,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紧扣住的双手还没有松开。这只小小的流氓兔终于被我攥紧在手心,完整的、鲜活的、灵动的,不再只是存于记忆中一个柔软的图案。我看着他的眼睛,被雨天浸润得微有湿意,春水似的涌进我心里,冬湖破冰,顿时乍破万顷柔情。

谁能说这一刻不是春天呢?

我点点头,说,是,春天来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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