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V灯

#糖锡/南锡

想试试所以试了试，顺便抒发一下我这一个月对烹饪和牙医的怨念

♬ ——怀疑爱 能由爱 完成吗，

     ——怀疑心 能被心 悉穿吗。 

门铃响的时候郑号锡刚洗完澡，原本是想悠闲一点的，哼着歌擦头发的时候被打断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匆匆裹上了条浴巾。打开门没看到人，被纸箱子挡得很严实，只露出两条细长的腿。郑号锡松懈下来，让出一条路后伸手带上了门。

“又买的什么？”

“东西有点沉就摁门铃了……打断你洗澡了？不开也没事，我带钥匙了。”

“没关系，已经洗完了。”

“是破壁料理机。你不是要去拔智齿了。”

郑号锡听到，含糊了一下：“嗯……约了这周四。”

“最近总是去看牙医啊。”

闵玧其靠在沙发上，四肢舒展开，休息了一会儿拿过剪子把箱子破开了。郑号锡也坐下来，很安静地看着他把料理机搬出来，然后仔细地阅读说明书。闵玧其向来喜欢看这种东西。

“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没有凑过去，坐在一边问。

“用处很多，主要是靠高转速破坏植物细胞壁，提取植物生化素……简而言之，当成榨汁机、研磨机、冰淇淋机都可以。”

“听起来很方便呢。”

“嗯。”放下说明书，闵玧其看过来，“如果拔完智齿肿得很厉害，什么都不能咬，把想吃的东西放进里面就可以了。”

郑号锡看着他，半晌笑了：“谢谢，玧其。”

 

 

 

闵玧其最近迷上了买厨具。

在一起住了四年了，家里也不过只有一口平底锅、一个电饭煲和一个微波炉，用起来也足够了。最开始闵玧其只是提议再买几口锅吧，郑号锡以为他是觉得不方便了，发现他的狂热是从新买了一个储物架却还是以很快速度被各种各样的新鲜厨具填满之后。

他试过委婉地提出建议：“……其实我们也不怎么在家吃饭的。”

闵玧其原本正神采飞扬介绍新添的一员干将，听到这话顿时收住话头不说了，郑号锡看他沉默的神情一时间又有点后悔。他似乎进行了一番深刻的反思，良久才答：“多在家吃一点也是可以的。”

郑号锡点点头，说，那我会努力学的。

闵玧其把那口空气炸锅搬到微波炉旁边，处理完这一切才说，“不用努力也没关系，不想做就不做了。”

后来闵玧其的新厨具们继续安之若素地搬进来，在储物架上相安无事地做邻居，郑号锡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

 

 

 

花瓶里的向日葵插了一周不到，已经有了低头的迹象，郑号锡有点惋惜地摆弄着其中几株衰败的，询问闵玧其的意见，“要不然还是都扔掉吧，看着它们一点点枯萎也够残忍的。”

“养花就是这样的。”闵玧其说，“盛放枯萎和人的生老病死一样，都是自然规律。”

花是前几天郑号锡收到的客户送来的礼物，说是觉得和他的气质很配，捧回家的时候看起来很愉快，他挺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但是闵玧其觉得料理花草太过繁琐，所以二人也很少在这些事上投入精力。

当时闵玧其看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追求你。”

郑号锡有点讶异，“怎么这么说？”

“你还真是不了解这些，”闵玧其笑了，“我记得向日葵的花语，是有爱慕的意思吧。”

郑号锡的表情一下变得忽明忽暗。

闵玧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喝空的大容量矿泉水瓶，剪掉一半，看向还抱着花束站在原地的郑号锡：“家里好像没有花瓶，插到这里面吧。”

最后还是趁着还没完全枯萎，就扔进了小区的垃圾回收处。闵玧其去扔的，因为郑号锡有点见不得这个，总觉得于心不忍。

回家之后郑号锡还在感慨：“想想你没送过花也是对的，我不愿意看见花一点点凋落的过程。”

“是在责怪我不够浪漫吗？”闵玧其失笑，“喜欢就尽快拥有，不喜欢了就抓紧丢掉，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看着曾经灿烂的东西一点点枯萎却还是不肯割舍，这样的过程只会徒增痛苦。”

郑号锡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周四很晚才到家，早和闵玧其说了不要等他吃饭，闵玧其似乎自己做了晚饭，正在刷碗，听到关门声从厨房探出脑袋，问：“还顺利吗？”

郑号锡摇摇头，“没去看牙医，是其他应酬。”

“不是说今天要拔智齿？”

郑号锡顿了一下，继续低头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下周还要开会，怕耽误事，等忙过这一阵再说吧。”

“看来破壁机一时半会派不上用场了，”闵玧其的声音听起来不痛不痒，“一直爽约还没拉黑你，看来你和牙医处得不错。”

郑号锡猛然看向他，抿着唇迟迟没有说话。

闵玧其重新回去刷碗，水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郑号锡换下鞋，把西装挂好，坐到餐桌旁，背对着厨房。桌上还滴了两滴汤水没来得及擦，他习惯性地拿过抹布，清理干净。

水声停下，抖干手上的水珠，闵玧其突然问：“那个牙医，人怎么样？”

郑号锡这才扭过头去看他，他感觉自己的牙关都在颤，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但闵玧其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是一种早早知情、意料之内的平静。郑号锡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擅长撒谎的人，周旋的过程中不小心露出马脚也是可想而知，更何况，对面那人是闵玧其。

在一起七年、同居了四年的闵玧其，就连他身上的味道有了微微的变化都会发现的闵玧其。

……让他舍不得放手，却教他要及时放手的闵玧其。

他的眼睛就像是闵玧其还没干透的手，但声音依然干燥，甚至有些沙哑：

“对不起，玧其。”

 

 

 

没有偷看伴侣手机的习惯，但是在向日葵住进矿泉水瓶之后的某一天，郑号锡去洗澡的时候，手机放在床头，连续地震动了好几次。

闵玧其躺在床上看杂志，以为他有重要的工作通知，准备拿给他，拿起的时候手指碰到开关，不小心解锁了。

和郑号锡的手机一直是互相的指纹可以解锁的，但是几乎不会主动去看对方的手机。想要及时关掉已经来不及了，手机自动跳到了新消息界面。

聊天界面的备注是金南俊，闵玧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郑号锡去的牙科诊所的医生。

聊天记录上翻不到头，看起来经常对话，郑号锡发过去最新的一条是：谢谢，花收到了，很漂亮^ ^看到心情很愉快呢！可惜没有花瓶，希望花朵不要介意

附图是一张向日葵，尽管插在矿泉水瓶里，但丝毫没有影响花朵的灿烂。

金南俊：喜欢就好

金南俊：那天路过花店，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希望没有唐突

金南俊：和你见面很愉快，可以的话，以后还能像这样多多见面就好了

闵玧其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重新关掉，放回了原处，重新躺回床上翻起了那本扔到一边的杂志，直到郑号锡从浴室中出来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郑号锡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似乎没发现端倪。他刚吹完头发，并没有吹得很干，发梢还有些湿润，带着闵玧其不太熟悉的一种味道。

“换洗发水了？”

郑号锡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是上次去超市时一起买的吗，用一个牌子也太久了。你很喜欢那个味道？”

闵玧其不太记得这事了，他自己用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过，反而是郑号锡身上的味道一变，很敏锐地就发现了。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的，”他说，“就是习惯了。”

习惯的那一种洗发水香气，闻得久了，也说不出是喜不喜欢、好不好闻。他想他们二人大概也是如此，相处得久了，也说不出是爱还是不爱，在对方的存在变成一个习惯之后，很多最初的心情都被时间消磨得模糊了。

……是爱吗？如果珍藏封存起的那些心情已经不知不觉变质，还有继续留下的必要吗？

 

 

 

告别闵玧其比告别智齿来得要快。

郑号锡搬走的时候，闵玧其把他们刚开始同居时买的那个平底锅送给了他：“有点旧了，但是你似乎只喜欢用这个。”

郑号锡含着歉意看向他，想说谢谢，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与闵玧其的生分似乎就是从一次次的道谢与道歉中加倍的。

闵玧其买回家的新厨具他几乎都没有碰过，一个是对料理没有太大的兴趣，一个是对于新事物似乎总有点抵触，看来看去，还是最熟悉的老朋友用起来最顺手。

和金南俊也并没有开始什么罗曼蒂克的情节，郑号锡知道他对自己的好感，却没有刻意交待自己有男友的事，只是任由这场美丽的误会自然而然地发展了下去。

当时似乎也是厌倦了平淡如水的生活，金南俊的出现，给了他恰到好处的新鲜感。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不是闵玧其又会怎么样？

和闵玧其的爱情似乎从来找不到可以击破的缺口，但正因如此，当疲惫打来的时候更加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出在何时。

一直他都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在愧疚与疲惫中不断摇摆，拼命地将一切掩饰复原成过去的样子，直到听到闵玧其分开时的坦白：“其实我也有点累了，号锡。”

 

 

 

为了要拔智齿的郑号锡买的破壁料理机一次还没有用过，但是堆在那里，难免落上一些灰尘，终究不再是崭新如初的样子了。

可供选择的厨具很多，但却不想开火，最后闵玧其还是从冰箱里拿出来昨天冻进去的剩饭，想着干脆就吃这个吧。一个人过起日子，似乎就变得随意了很多。

把饭放进微波炉里，旋钮扭到一分半钟，闵玧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出神，过了很久才想起来似乎一直没听到“叮”的一声。

微波炉的旋钮还停在1和2之间没有动过，打开门摸了一下，饭还是冷的，重新拧了一次还是毫无反应，应该是坏掉了。

闵玧其把饭拿出来，用勺子捅了捅硬邦邦的米饭，突然自嘲地笑了。

锅子买了很多，七七八八花里胡哨的小东西也买了很多，可是却没发现最开始的那个微波炉早就不知不觉罢工很久了，想要吃饭的时候连口热的都吃不到。是失宠很久的微波炉在吃醋吗？是它对于受到冷落的报复吗？

重新扫视过微波炉旁边整齐摆放着的空气炸锅、多士炉、料理机、破壁机、绞肉机、电饭煲……下面一排是各种各样的新锅。其实买回家后利用率都不高，只有周末时间充足时会一时兴起用一用，那时郑号锡就开玩笑地说，“买这么多却不能多宠幸几次，它们要多失落啊。”

闵玧其知道这些不过都是他为了保鲜即将过期的爱情笨拙到可笑的最后努力。和郑号锡在一起的这七年，虽然幸福的记忆有很多，但却不知道一点一点消退的激情和新鲜感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寻回。

看到向日葵的时候才突然明白了，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郑号锡所需要的新鲜感的是一束灿烂的花朵，而不是摆在储物架上不断更新换代的锅碗瓢盆。人可以妥协迁就七年，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闵玧其这才开始重新思考，现在的他们是否还如七年前一样合适。

说给郑号锡的话，未尝不是在说给自己听。

 

 

 

被郑号锡接连拒绝几次后，金南俊仍然锲而不舍，真挚恳切地提出了想要和他更进一步的意向。郑号锡思考了很久，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终于决定拔掉那两颗幸存了太久的智齿。

当初闵玧其拔智齿的时候肿了一个星期，甚至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吃流食，原本是有点害怕来着，所以给自己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迟，金南俊听了他的不安，笑着安慰道：“各人的体质不同，不是所有人都会那么严重的，及时冰敷、按时吃消炎药就好，就相信我吧。”

也许是金南俊的安慰，他的顾虑打消了不少，过程比想象的顺利许多，拔完之后甚至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在金南俊的诊所又坐了一会儿，用冰块敷着脸，等他接待完最后一个病人，郑号锡主动提出建议：“要不要四处走走？”

金南俊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天气很好，两人并肩走着，也没有什么目的地，金南俊很贴心，照顾他不是那么方便说话的情况，一直侃侃而谈占据着话题的主导，不让气氛变得太尴尬。

诊所附近是有名的商圈，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正是热闹的时候，走着走着郑号锡突然停下来，仰起头看着投放在大屏上的广告。于是金南俊也停下来，顺着看过去，是一个知名的厨具品牌。

“现在还真是不得了，在家用这种料理机什么都能做，甜品店也要有危机感了吧。”金南俊感慨道，“不过提醒了我，下次可以推荐给做完牙科手术只能吃流食的病人。”

郑号锡突然说，“这个的原理是靠高转速破坏植物细胞壁，提取植物生化素。”

听到这一串专业的名词，金南俊有点意料之外，“没想到你还对烹饪这么了解。”

“不了解。”郑号锡笑了，“我不怎么擅长料理。”

“我也是，连我妈都跟我说没事还是别下厨房了，担心我伤到自己。我这人笨手笨脚的……”金南俊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些憨厚的笑容，“所以独居以来连口锅都没买过。”

郑号锡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闵玧其送给他的那口锅。

大学毕业决定同居的时候没什么钱，只能从超市随便买一口打折的，当时觉得也不会在家里经常做饭，有一个应急就足够了，后来做饭倒是比想象的要多，也许是因为闵玧其的手艺不错。

平底锅被保养得很精细，用到他们分手时成色看起来也还不错，郑号锡搬新家之后也没有买别的，虽然恢复了独居，但意外的自己下厨的次数却比过去多了。不过或许是因为有过对比，每次吃着自己做的简陋餐食时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厨艺实在是还有太大进步空间，如果还在和闵玧其在一起，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就止步不前在那里了。

回神时才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郑号锡有点茫然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发现不远处正在冰淇淋车前排队的金南俊，于是朝他挥了挥手。

回来时手里多了两只冰淇淋，金南俊递给他一只，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不少人拔完牙都喜欢吃点凉的，感觉会好一些。我的话，虽然很喜欢吃冰淇淋，但在家自己DIY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吧，还是安心地买外面的吃好了。”

郑号锡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接过，所幸金南俊一直很耐心地等着他，没有看出一分急躁。

他看着白色奶油高高的塔尖，注视了很久都没有送到嘴边，直到塔尖已经有了融化倾倒的迹象，才微笑着抬起头说。

“谢谢，南俊。”

 

 

 

 

 

FIN.